變動中的國際疆界與藝術的「真、善、美」 關於Metra十年前與十年後持續支持的藝術連線

2022年的二月，當砲火的聲音響起，令人不敢置信的侵略與戰爭，就這樣明目張膽的發生了。在這場戰爭裡，不斷地有人把烏克蘭與台灣劃上等號，以此比喻兩國國際局勢上的艱難是一樣的，很多人也因此才開始試圖了解這個國家。然而，在台灣卻有一位藝術經紀人，她從十年前就開始經營著一批烏克蘭藝術家，並且成功地將他們的作品推薦到台灣的各個角落。這次，非池中特別跨國連線到人在義大利舉辦展覽的Metra Lin，讓這位涵藝術的執行長，談談她為何與這遙遠國度的藝術家，建立起像家人一般的情感。

非：當初為什麼會去經紀烏克蘭的藝術家？

Metra：2009年我成立涵藝術經紀公司，最早是為了經營岑龍，接著就加入了林靖子。然而，作為一個經紀公司，必然得持續地發掘優質的藝術家。這對涵藝術是困難的，因為當時的亞洲藝術市場雖然相當的火熱，但我想找的是認同我真、善、美藝術理念的藝術家，這與市場的潮流是牴觸的。

2010年，經由岑龍的介紹，我認識了來自烏克蘭的弗拉基米爾(Volodymyr Neskoromnyi)、羅曼(Roman Nogin)、娜塔莎(Natasha Perekhodenko)等藝術家。當時他們正在中國擔任美術學院的教師，透過他們，我又陸續的認識到薩芬娜(Safina Ksenia)、諾山(Volodymyr Nosan)、李丰佳(Li Fun-Ga)等烏克蘭藝術家。他們有優秀的才華跟深厚的文化底蘊，作品沒有市場的流行性，反而有一種樸實的風貌。可能是因為烏克蘭的藝術市場不發達，他們的作品價格並不高昂，反而很親民。我覺得幫助這樣的藝術家很有意義，加上他們的人品樸實、可靠，於是就開始了經紀這些烏克蘭藝術家。

非：在台灣要經營一個外國藝術家已是不容易的，更何況妳是經營一整群外國藝術家，在過程中遭遇過哪些困難？

Metra：當時台灣的藏家並不熟悉烏克蘭這個國家，加上藝術家的風格跟市場的喜好差很多，推廣是不容易的。但因為作品有一定的裝飾性，所以一開始我就朝居家裝飾的需求去拓展，除了參加飯店型的博覽會之外，也會在百貨商場做展覽。這批藝術家本身都是藝術學院的教師，沒有什麼市場的概念，價格也相對的親民，因此成為許多人入門藝術收藏的開始，也起到了居家裝飾的功能。當然因為沒有增值的想法，所以作品價格一直不高，加上涵藝術在展覽、裱框、製作畫冊上都花費了很大的心力，所以雖然十年來成功地推薦給很多台灣的知音，但這並沒有為公司沒有帶來太多的獲利。不過作為許多人收藏藝術的第一張畫，為他們的生命帶來新的喜悅，開創新的視野，我想這件事情是很美好的。

非：這十年來藝術市場經歷了相當大的變化，相信妳與這些藝術家也度過了許多的困難才走到這一步，接下來有什麼樣的願景或發展呢？

Metra：其實這十年來，我不斷地在思考他們的作品，對台灣這塊土地的意義是什麼？過去台灣一直都是追求日本、歐美等先進國家的品味，但我們對於其他的文化並不一定了解。像烏克蘭的藝術有它獨特的表現、色調，甚至是幽默感，都是跟台灣差異很大的。加上國土有很大面積的自然風貌，藝術家在日常生活中時常接觸鄉村的風光，心性又淳樸，畫出來的作品就很純真，貼近涵藝術在推廣的那種真、善、美的藝術。我覺得將他們的作品推進台灣的藝術市場，除了裝飾上的需求外，也可以為台灣帶來更多元的藝術觀點。

在我剛開始經紀這些藝術家時，大家對於烏克蘭與俄羅斯藝術之間的差異是不理解的。在過去，烏克蘭所在的基輔公國，才是當地文化的重心。前蘇聯解體後，烏克蘭在文化上是獨立發展的，加上這批藝術家所在的哈爾科夫藝術學院是較傾向於西歐的，所以他們的創作是一種融合西歐與東歐的藝術表現。當初因為怕大家不理解，所以一開始稱他們為東歐藝術家。在2012年，涵藝術出版了一本介紹東歐藝術的專書《微風輕拂白樺林》，並請岑龍整理了東歐藝術簡史，至今仍是台灣唯一一本介紹東歐藝術的專書。直到2014年，克里米亞戰爭之後，大家才突然發現烏克蘭與俄羅斯的差異。最近因為又爆發俄烏戰爭，讓我開始理解到將他們定調為烏克蘭的藝術家是相當重要的事，因為唯有讓世界更關注這些人，才能起到對他們的幫助。

非：面對這場猝不及防的戰爭，藝術經紀公司這個角色能起到什麼樣的作用？

Metra：涵藝術是經紀公司，對藝術家的規劃都是五年、十年以上的。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合作，我們之間的情感已經是像家人一樣的緊密。現在烏克蘭遭遇到這樣悲慘的命運，涵藝術當然會想辦法協助他們。作為一位藝術經紀人，我能做的就是長期地推廣他們的創作，而不是說短時間給他們一筆金錢，這不是他們需要的。作為一位畫家，能夠持續地活著、畫著、生活著，才是重要的。我應該做的就是持續不斷地為作品尋找知音，把他們的聲音擴展出去，跟世界連結在一起。也因此在戰爭開打之後，涵藝術旗下的南十字書屋就規劃了一系列烏克蘭藝術家的展出，包括目前正在展出的《真—諾山的繪畫》。

諾山目前還待在哈爾科夫持續地創作。每天推開門窗，外面就是戰爭與死屍，他的情緒是很激昂的，這對繪畫產生了很大的改變，陸續地畫出很多有力度的作品。雖然目前無法把作品寄過來，但他知道遠方有人在陪伴著他們，繼續支持他們，這就起到了安定心靈的作用。讓我們一起期盼戰火能趕快的平息，而他們的生活能恢復正常，重拾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