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 術 評 論

2014 Oct

撰文|周益民

心性交融、物我合一 / 岑龍藝術品評

在我的印象中,岑龍不僅是一位對藝術無比虔誠,把藝術等同於生命的拓荒者,也是一個學養深厚、心地善良、經歷坎坷、天資聰穎的良師益友。 早在七八十年代他的作品就頻頻入選全國科普美展、中國油畫展、第七屆全國美展等各項大展,在油畫界較早就以功力紮實、才華橫溢而嶄露頭角。

和大多數五十年代出生的藝術家一樣,岑龍也是在崇尚西方寫實風格的大背景下成長起來的,所不同的是岑龍的經歷更為曲折和坎坷。 他上過山、下過鄉、進過軍隊服務(沒打過仗,因繪畫特長被特招為文藝兵)、流過浪(文革期間,他的父母被打成反動學術權威關進牛棚,他和弟弟只能四處流浪)。 然而,值得慶幸的是岑龍自幼喜歡畫畫,而且從小就受到潛移默化的藝術教育。 他的父親岑家梧先生是我國屈指可數的著名人類學、民族學、藝術學家。 上世紀三十年代,岑先生留學日本期間撰寫的《圖騰藝術史》成為中國藝術人類學的開山之作,厥功甚偉,至今仍被學術界認為是學習和研究藝術人類學的經典。 很顯然岑龍把藝術作為自己的終生追求是和他父親的影響分不開的。

品評岑龍的油畫,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正所謂「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就我而言,雖不及孔子聞韶,三月不知肉味。 卻也深為藝術家通過作品完美表現的高尚品味和無盡情思所觸動,久久不能忘懷! 簡而言之,我以為岑龍作品的感人之處有三:其一,絕巧棄利、由技入道; 其二,寧靜內斂、質樸純真; 其三,心性交融、物我合一。

從岑龍的作品中不難看出,他始終沒有停止過對油畫技法的探索與研究,即使是九十年代以來,受西方當代藝術思潮影響,大批藝術家放棄了純藝術語言的探索而轉向迎合大眾消費心理和市場機制的波普藝術,其中不少人名利雙收,有的則成為藝術大亨。 但這些變化和衝擊,絲毫沒有動搖他的藝術信念與追求。 他幾十年如一日,殫思竭慮、埋頭苦練,從早期的畫冊到後來遊學日本與歐洲,直面歷代大師的原作,從油畫工具、材料到色彩、線條、結構與圖式,乃至筆觸的銜接都要反覆揣摩,窮其理數,盡其性能,力圖達到語不驚人誓不休的地步。 毫無疑問,如果沒有對油畫的形式語言的把握和對技法、工具材料的探索,怎麼可能創作出好的作品?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對油畫技法與語言的鑽研和發掘,極大地豐富了岑龍油畫的藝術表現力,提高了他的作品的藝術品味,形成了獨特的藝術個性。 如果說我國油畫界對黃色調的運用獨樹一幟的是尚揚,那麼岑龍則是對灰色調運用得最為精到的藝術家之一。 顯而易見,灰色調的運用使岑龍作品十分神奇地形成了寧靜內斂、質樸純真的藝術風格和高尚的藝術品味,雖然沒有驚心動魄的場面和巨集大敘事的震撼,卻極為深刻地表現了藝術家對現代都市文明帶來的道德淪喪的擔憂、對悲壯辭世的親人的無盡哀思、對尋找人性的永恆與回歸精神家園的苦苦訴求。

“心性交融、物我合一”是岑龍油畫的又一重要特徵,雖然他採用的是傳統具象的表現手法,卻只聽從心靈的呼喚,他的眼光只看到他所想畫的事物,而不是畫出他所看到的東西。 因此,我認為他的作品已經遠離了現實主義的“寫實”,而更多是發自內心的孤寂、悲哀和對人生的感歎交織在一起的心靈上的真實。 就像卡拉瓦喬通過繪畫中交出自己的首級來得到現實的拯救,岑龍用他的作品搭建了一座從現實到理想的橋樑,使自己的靈與肉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 ——周益民/ 藝術理論家,湖北美術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