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 術 評 論

2014 October

撰文|林暄涵

孤寂、凝止、靜謐

關於岑龍的繪畫

十多年前,看到畫家岑龍在1990 年創作的一幅《遠方》,深深地感動了我。《遠方》之美,是一股凝固在空氣中的詩意美。純潔的靈魂隨著人物的背影升華,我順著畫中蒙古女子的背影,看到了遠方那一片寬廣的宇宙:一望無際,聖潔的遠方,充滿著神聖的美。這個靜謐的瞬間,沒有多余的雜音,只有靈魂獨行的孤寂聲。

這份孤寂的美,是岑龍藝術的特色,也因此經常有觀眾覺得他的作品有種憂郁感。確實,他的作品似乎飄灑著一股淡淡的憂傷,但這股憂傷很奇妙地總能將我的靈魂帶入一個美麗平凡卻又動人的次元里,進而觸動內心深層的音弦。我總覺得這樣子動人的美會很持久。他的這份美敲響了我內心封閉的靈魂,所以我深深地被岑龍的藝術感動,也因此特別欣賞他的美學理念。前幾年,我們成為非常好的工作夥伴,共同為我們所堅持的美而努力。

最近的新作《凝固的瞬間》,我感覺是《遠方》的延伸:畫面更加幹凈,更加靜謐,空氣有如凝固了一般。他運用了簡約的手法,去除了多余瑣碎的環境細節描寫,使得氣氛更純凈,似乎連一根針掉落下來的聲音都能聽見。世間紛擾的一切仿佛都與畫家無關,我認為這是他作為凈化靈魂主題的嘗試。在這幅畫面前,我們不得不卸下日常的面具,不得不審視自己的內心,從而潛心進入畫中的境界,去體驗和享受那份善良和寧靜。

《殘雪》一畫中,因冬閒得以休息的馬佇立在融雪的大地上,它是那樣孤獨,但又十分安祥。它似乎在感受大自然和造物主的愛撫與關照。它滿足於犧牲終生自由和勞力換來的最基本的生存條件,不禁令人唏噓感嘆。同《凝固的瞬間》類似的表達,讓觀眾在欣賞繪畫技藝和其優美的同時,體會到了更深一層的境界,使其靈魂透過畫面得到凈化。我想,這就是評論家所說的:“升華到了近似宗教的情懷”吧!

宗教情懷的創作思路也體現在其他的作品中,近作的《星空》和《青鳥》尤其明顯;母愛和親情作為主題的話語和內涵,打動著觀眾的心。觀眾感受到的不僅僅是畫中表現的人物,而是透過人物所表現出來的大愛情懷。這是一種廣義的愛,而且是存在於天地之間,勝過一切的愛。這種愛,將在宇宙面前顯得十分渺小的人類,變得非常神聖。母親和姊姊宛如人間聖母般,莊嚴偉大。

《布谷鳥叫了》的畫面描繪了這樣的情景;清晨的寒霧還未散去,山里的孩子牽著馬兒要去幫大人耕田,因為到處傳來布谷鳥的叫聲,催促人們快快下地勞作。衣衫單薄的孩子邊走邊尋覓著畫外的布谷鳥。冬天已去,春天即來。畫家在邀約觀眾們共同為孩子祈禱一個溫暖春天的到來。岑龍常常借由人物情緒和內心的表達,來探求人類更純粹更深層的樸實善良的原初特質。這種探索的目的,就是岑龍的凈界,是他獨有的一種非常接近原始宗教的精神。

我認為岑龍的作品既不屬於古典現實主義風格,也無法劃入當代繪畫的範疇。他,就是他自己,一個生活在現代的另類畫家,而這也正是我認為他非常可貴的地方。